右侧车窗的外面,漆黑的海平面如同焦油一般沉沉的涌动着,泛起油亮的月光;左边森林中那些粗大的朽木,冷漠的向我们的身后滑去,在远处扭成了阴森森的一团。
浮车载着我们攀上了唯一能够通往那所庄园的公路。
浮车一共有五辆,每一辆都有着顶尖的动力系统、减震消音的配件和反侦测的特种涂层。
整个车队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游动着,像一条毒蛇。
伫立在海崖边的庄园拥有着完美的防御地形,但同时也是可以供我们布置包围网的天然陷阱,我想不出任务失败的可能性。
理智虽然是这样告诉我的,但情绪却无法控制的紧张起来。
梅尔菲斯无声的坐在我对面,车厢里的乘客除了瓦琳娜、小猫和洛奇,还有其他五名幽鬼的杀手。
上路以后所有人都没说过,有的在打点自己的武器装备,有的则和梅尔菲斯一样闭目养神。
这种气氛带来的是无形的压力。
这很好,因为我正需要这种压力来调整自己的战斗状态。
我将目光投向斜对面的小猫那边。
女孩手里捏着一把小臂长的短刀,用另一只手的指甲轻轻弹着刀背。
那声音不响,但是很清脆。
洛奇则把手垫在脑袋后面,翘着腿不断抖来抖去。
小猫注意到我在看她,歪着头对我吐了吐舌头,职业级的心态就是不一样。
我对她使了个关心的眼色,她眼睛眯起来,微微笑着点了头,似乎很清楚我想对她说什么。
——活着回来。
——好。
不经意间,车队突然把高度降了下去,我知道这不算漫长的旅程要结束了。
这段海崖的中间部位有一块较为宽敞的凸起,足以让我们把载具隐藏在那个位置,这是幽鬼侦查时候发现的点位。
我们脱离公路,把浮车停在了岩架下面。
我走出浮车,脚下一百多米的地方传来了海浪与岩壁碰撞抗衡的声音。
冰凉的夜风直刺心肺,但是却无法浇灭翻腾的战意。
蜿蜒着向西南方延伸着的悬崖尽头,闪烁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火光。
那里就是所罗门的藏身之处了,徒步过去的话至少还要一个小时。
但是为了保证突袭的杀伤力,我们还是选择了谨慎行事。
杀手们用微弱的能量从岩架跃上了公路,爱丝弥蕾带着部下迅速向森林中隐去。
有几个殿后的家伙在后面用风属性的能量吹散了公路上密布的脚印。
“梅尔菲斯和贪狼自行决定截击地点,我们走了。”鲁恩希安留下一句话,然后紧紧地跟着爱丝弥蕾的队伍。
鲁恩希安很照顾我情绪,把我和梅尔菲斯一起作了主语。
可是我清楚,自己只有跟着梅尔菲斯的份。
这种黑暗中截击敌人的任务我并不能说没做过,但那个时候的对手和现在毕竟不是一个等级。
没有路灯,月光在树林的遮蔽之下也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
七十多名杀手在一分钟之内就再也不见踪影,只留下了我和梅尔菲斯两个人。
梅尔菲斯对我晃了一下脑袋,顺着公路向前走去。
我们不需要像鲁恩希安他们一样进行迂回,只要在这条通路附近找一个视野不错的制高点即可。
我们走在森林中,和公路保持着刚好能够观察到情况的距离。
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波浪一般向森林深处远远传去。
走了十分钟,梅尔菲斯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擡手向斜前方擡手一指,那个地方的树冠比旁边高出不少的样子。
我们靠过去,走上一个不算矮的背坡。
这片高地角度非常好,能够俯瞰前方公路的一个弯道,这给我们留下充足的反应时间。
我们爬上一棵最高赤松,在一根粗壮的枝丫上坐了下来。
背后的森林非常茂密,让我忍不住想起了新人类迁徙时候那密密麻麻的难民。
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正如燃墟说过的那样,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便是那股恶臭。
我们越是向前走,就越是发现燃墟看的是如此长远。
当然我并不是在说那盈之不去的味道,而是说一切的一切。
是他塑造了初邪现在的勇气,还有让她释放勇气与理想的立足点。
我很想知道,在燃墟的梦里,新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冰冷的空气包围了我的手足和面颊,我忍不住打开CRK,进入了初邪的采访直播间。
CRK有一点点光,但茂密的叶子提供了完美的遮蔽。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做这种事似乎有些太过散漫。
不过我还是这么做了,我想要看看她。
况且有梅尔菲斯在身边,我根本不需要费心观察环境。
对他太过信赖是我长久以来养成的坏习惯。
“圆环星这个名字虽然很平实,至少大家都不会讨厌吧。排名第一是有原因的。”
初邪坐在我们的客厅里面,斜对着镜头,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雪白小腿从漆黑的长袍下伸出来,悠闲的晃动着。
和当初燃墟审判她的时候完全不同,现在的她展露出的是无与伦比的掌控力和领导力,让人无法不信赖着她。
这次的采访主题很轻松,是关于新世界命名的事情。
初邪正在煞有其事的品评着网站上候选的每一个名字。
她之所以拿出时间来做这种事情,主要就是为了稀释人们面对剧变时候的压力与紧张感,也是转移大家注意力的最佳方式。
“还有默星这个名字,听起来死气沉沉的,我一点都不喜欢。总觉得啊,提名的那个人一定是个书呆子。”
“现在投票里排名第三的是神都星,你支持么?”坐在对面的记者问道。
他五十来岁,是一个很有知名度的优秀记者。
“我们要开始新生活了啊。把过去都斩断,才能投入到崭新的未来里。这个名字代表了我们曾经走过的路,但不意味着要一直被它束缚。”
“那么第二名的那撒琉斯又如何?”
“那不是【神都】里面的一个城市嘛。个人倾向性也太鲜明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哈哈。”
“那在你看来,最喜欢的名字是哪一个?”
“玛娜。”初邪微微仰起头,“那是个听起来很温暖的名字,我投的是它。”
我静静的听着她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她会担心着处于战场边缘的我么?
此时此刻,她真正在想的又是什么呢?
“真是悠闲……”梅尔菲斯嘲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四个零级,带着七十个顶尖杀手,处理一百来个普通战士,很难让人绷紧神经。”我自作轻松的找了个借口。
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毕竟关于职业杀手的素质,只要稍有体会的人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结论。
“所以当初的幽鬼,才会不得不做出抉择。你现在能理解了吧?”
我一愣,随即意识到梅尔菲斯是在说幽鬼分裂的事情。
挽歌的名字再一次浮现,一如既往地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重。
“你是什么意思?”我没能立刻跟上梅尔菲斯的思路。
“就是眼前正要发生的事情。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拥有这么大权力的存在。幽鬼和食影者的力量,足以对任何一个庞大而力大无穷的集团造成致命的威胁。而且他们只是被雇佣者,在战斗中所展现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意志。今天可以被你所用,明天就可以变成你的敌人来对付你。他们唯一的极限,就是白日的人们迟早会意识到自己的恐惧,然后倾尽全力把黑暗世界的他们铲除。”
这是毫无疑问的。
当初邪获得了幽鬼和食影者的支持之后,所罗门几乎丧失了一切反扑的可能。
只要是一个由少数个体意志决定立场的组织,抹杀这个组织的上层意志就能够瓦解它的一切。
幽鬼和食影者就是做这件事情最专业的,这给了他们无上的地位。
“所以……当初他们几个才产生了分歧……”我感叹道。
“很愚蠢的分歧。”梅尔菲斯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想要说了算,想要以自己展现自己的意志,认为自己是对的。我真的很厌烦这种事情……挽歌大概也是一样。”
梅尔菲斯曾经是喜欢挽歌的,他很少主动提起那个女人。
可是当我和他都摆脱了过去的现在,我不再一直惦念挽歌的时候,他却开始谈论起她来。
“那么你觉得谁是对的?爱丝弥蕾还是鲁恩希安?在那种情况下,是应该让自己变的无比强大、足以对抗这个世界?还是应该隐于大市,在游走在安全的夹缝之中呢?”
梅尔菲斯刚要说些什么,一股能量波动突然传了过来。
那并不是我们的突袭造成的,因为能量波动的方向来自于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们两个立刻翻上了更高的枝丫,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夜视设备,向能量波动的源头方向看过去。
隐隐的有一些能量光点,但是很远,远的让人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不是能量的光芒。
但是能量波动却很清晰,那绝对不是错觉。
能够距离这么远把波动传递过来,说明来者根本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迹;而且他们的数量一定非常可观,这才有可能将波动叠加,传递到我们所在的地方。
“是所罗门的援兵!?”我紧张道。
“很有可能。但是爱丝弥蕾他们是步行过去的,应该还没有开始突袭……”梅尔菲斯紧皱眉头。
“我们要不要先去通知他们!?”
梅尔菲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摇头:“如果是援兵,我们就进行拦截,战斗能量足以引起爱丝弥蕾他们的注意。如果不是,我们仍然要按原计划执行,不能冒险放走所罗门。”
他的分析很有条理,我毫无异议:“那需不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来不及了。”梅尔菲斯看着远处的光点,脸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那些光点接近的太快了,很明显是只有高级战士才能够拥有的速度。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光点的数量,它们密密麻麻的在树林间隙闪烁着,以一种高度秩序的队形不断靠近。
我一直在怀疑,这次的战斗会不会这么简单。
而现在我的疑虑得到了证实,看来我们也必须做些什么了。
当那密集的光点抵达我们身前几百米处的时候,他们全都放缓速度,将身体升到了树冠的上方。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俩在这个地方的?”我沉声问身边的同伴。
“可能性太多了,呵呵。”梅尔菲斯轻声笑着,“单是侦测类型的法式我就知道七八个,况且还有高科技类型的设备。”
“看来这一战是免不了了。”我压抑着狂跳的心脏,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
梅尔菲斯没有回答我,而是直起身来,提升能量,将自己浮了起来。
我也做了一样的事情。
那群未知身份的战士也向我们缓缓地飞近。
我估测了一下,对方的人数竟然超过了两百。
当为首的那个战士现身的时候,答案便瞬间明了。
破霜身上苍白的能量在夜空中翻腾着,身上厚重的铠甲也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梅尔菲斯……原来所谓的礼物就是你……”破霜努力控制着声音中蕴含的激动,但还是无法控制的发生了颤抖,“太棒了,他们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哈哈哈哈!”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梅尔菲斯用比他小一倍的声音问。
“当然知道。我所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没变过,你应该是理解我的吧?”破霜一直以来的清淡表情,在今天晚上变成了我从来没见过的病态兴奋。
“你只需要一个和强者战斗的理由,一个能让双方尽全力战斗的契机。”梅尔菲斯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
“否则要这么强大的力量有什么用呢?”破霜对他微笑着,然后拔出了腰间的那把剑。
希斯飞尔,我第一次见这把剑的时候还是在镜之海的黑夜里。
我只见识到了它炽白的光芒,却没能看清它真正的样子。
这一次,破霜没有给它附加任何能量,所以希斯飞尔毫无遮掩的展示在了我的眼前。
它的剑身仿佛由脆弱的玻璃组成,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就好像触之即碎一般。
那些裂纹让人想到了被飞石集中的窗户,带着危险的临界感。
“能让我尽情用它一战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你是最佳人选。当初让你活着离开,就是为了今天。梅尔菲斯,在你零级之前我就对你抱以厚望,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梅尔菲斯擡起头,将半截身的鸦羽之握捏在了手里。
“不要这样诱惑我啊,破霜。”梅尔菲斯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能够斩下你的头,这场景只要稍微一想,我就快要抑制不住冲过去的念头了。”
“看来你也对这一战期盼了很久,太棒了,太棒了……真的要谢谢所罗门了……”破霜喃喃道。
我的心脏狂跳着无法停歇,内心之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吼叫着,期望自己也可以与破霜一战。
那是属于纯粹的战士的血液,是战胜强者的欲望,也是没有办法克制的狂想。
能够和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战士毫无保留的以命相搏,胜负都已经不再重要,这就是属于我们这种战士的执着。
“那么他们呢?”梅尔菲斯提剑向破霜身后的庞大队伍指了一指,仿佛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是我们Dreams的三个杀手团。对了……我没记错的话,当初第一杀手团团长黑西斯就是死在贪狼手里吧?”
破霜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
这种轻视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连零级都不是。
“你说过要了结恩怨,而且我也首肯了。不过现在命运似乎不打算放过你我。”破霜继续对我说道,“这一次虽然不是针对你来的,但作为敌人,我们还是用剑说话吧。”
我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卡拉诺顿!”破霜大声喊道,那是Dreams作战总队队长的名字,“贪狼交给你处理,记住不要耽误正事。”
卡拉诺顿从后面的队伍里飞了出来,应诺了破霜的命令。
“那我们呢?”梅尔菲斯的眼中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他死死的盯着破霜。
“我们去那边,好好地享受一下,怎么样?”破霜向海岸那边较为开阔的方向指了指。
梅尔菲斯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跟着破霜一起飞走了。
两个人飞的很慢,似乎都想要保证最强的状态来享受这一战。
梅尔菲斯最后的眼神单纯而热烈,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因为我看着他的眼神也是一样。
此时此刻,我们已经抛弃了其他所有的负担。
恋人的思念、牵挂和担忧也罢,自己的性命、执念和未来也罢,在战斗契机降临的一瞬间就被战意而付之一炬了。
我独自留了下来,面对着二百多名来自Dreams杀手团的成员,以及多次站在我对立面的顶尖战士卡拉诺顿。
“第一杀手团,留下十名一级战士和二十名二级战士!”卡拉诺顿对身后的部下发出命令,“注意他的【朽骨天国】法阵,结阵之后第一时间消灭里面的能量召唤体,不要给他迂回的机会。”
看来他们对我的力量非常熟悉,那应该是当初和潘朵拉战斗的之后,她所透露给Dreams的情报吧。
毕竟那个时候我和潘朵拉还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三十个对手……卡拉诺顿安排的战术算是万无一失了。
十个配合默契的一级战士足以击溃一个零级的怪物,再加上二十名作为轮转的二级战士,这完全是为了阻止对方逃走摆出的阵势了。
看来他们不准备让我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卡拉诺顿,别那么着急。”我把神宫拔了出来,轻声对面前的男人说。
放眼望去,那三十名作为我的对手而留在这里的战士们,和他们身后二百人的部队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
但那并不代表是一个像我一样的一级战士能够应对的过来。
所以我不担心对方会在我说完话之前一拥而上,毕竟能够站在这个高度的战士们多少都是会有自尊的。
“贪狼,没想到我们最终还是要生死相见。很可惜,你的第三军团并不在身边。以这种方式杀掉你,也是迫不得已。这和个人恩怨无关,要怪就怪自己选错了立场吧。”卡拉诺顿的话语中竟然带着一丝遗憾,或许是我听错了。
“你比黑西斯会说话多了。如果当初他也能够有礼貌一些的话,可能就不会死了。我曾经以为,Dreams的人都是像他一样的垃圾。”我赞扬了他一句。
“人总是会犯错。他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你认为自己选对了?杀了我,破坏了我们的行动,你们的命运又会如何呢?新的世界,和与旧人类你死我活的战争,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后者?”
“我们并没说一定要选择战争,只不过执行这个计划的人,不一定要是初邪。”
我点了点头:“原来所罗门也并不是死脑筋一根。”
卡拉诺顿叹了口气:“你没必要以这种方式拖延时间,因为时间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你还有什么遗言么?我可以替你转述。”
我摇了摇头:“遗言就不必了。”
我用能量将自己升高了一些,对着Dreams的队伍大声叫出了一个名字。
“安娜苏西娅!!”
卡拉诺顿被我的举动弄得有些奇怪,他大声回应了我。
“安娜苏西娅不是杀手团的成员,所以并不在这个地方。你是想让她帮你求情?你这种战士不可能会做这种事……那么,你是想告诉她什么?”
“你错了,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在你们的队伍里面。”
“为什么?”
“你很快就会明白。”
卡拉诺顿没有再说任何的废话,他挥了挥手,整个队伍跟着他向庄园的方向前进。
而留给我的三十个对手,向我的四周散去,大幅度的开始提升能量。
不同颜色的能量风暴在黑夜里爆发了出来,数十道能量的轰鸣震碎了海崖下的浪声,无可阻挡的能量冲击将周围所有的树木连根拔起,掀出了一大片光秃秃的空地。
而我,迎着呼啸而来的海风,喊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苍缀,契约装甲!!”
“明白。”
动人而温柔的嗓音在我的心底回应着,那股陌生而熟悉的力量从我每一滴血液之中渗透了出来,细密轻薄的甲胄缓慢地覆盖了我的整个身躯,它坚定地蔓延着,夹杂着浓烈红色的血脉纠缠上了甲胄的外层,像蛛网一样遍布了苍白的表面,直至我的头颅也被吞噬其中。
大概是三个月之前,苍缀的声音时隔数年再次响起。
她的次元城已经伫立在了深渊之中,所以她回来了,带着曾经那恐怖而强大的力量一起。
我曾经用这股力量与镜厌匹敌。
而现在,已经建立了次元城的苍缀,更是获得了几乎不会枯竭的力量源泉,她可以提供给我的是超越过去极限的能力。
苍缀的契约装甲如同虫茧一般将我全身包裹,身上如动脉一般跃动的鲜红脉络像是在缓缓的呼吸着。
它仿佛将我与整个世界剥离,然后赐予了我更高权限的零移使用规则,我的变化刺激到了周围的对手,很多人也吼出了契约装甲的召唤咒语。
我看着各式各样的、不同种族的契约装甲在我面前凝结,心中诞生出了一丝可笑的情绪——他们所拥有的东西和苍缀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我施展了第一次零移。
有了苍缀辅助定位和高等级契约能量的加成,我在刹那之间就拦在了已经飞出很远的卡拉诺顿的面前。
卡拉诺顿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对这个表情满意极了。
“现在明白了?我只是不想误杀她。”
卡拉诺顿大声发出向我进攻的命令,他身后的上百人一起向我扑了过来。
我在身前放出了最大范围的零斩。
最前面的数十名战士立刻就从空中掉了下去,被截断的身体和四肢化作了一蓬十几米宽的血河,在空中爆发出了夺目的红色。
被能量烧焦的血液撒发出弄弄的焦臭味。
刺激性的味道和色彩像巨锥一样凿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我没有浪费时间,因为要杀的人还有很多。
卡拉诺顿的剑上的能量膨胀成了一道刺眼的光刃向我砸下来,但我是不可能被他砍到的。
毫不费力的零移到他的背后,神宫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刀痕。
在爆出的血肉之中,我看到了脊椎和肋骨的白色。
接着是更多的人冲过来。
我以完全不可预知的姿态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身后,然后将神宫送入他们的身体,并且在追击者反应过来之前再次消失。
参战者很快就意识到了全能量防御的重要性,无论我距离他们多远,身上的护罩都绝对没有减弱的机会。
但是这对激发了契约装甲的我来说,也只是白费功夫。
无数的血花在空中飞溅,因为挥剑而被零斩切断手臂的人,因为疏忽而被神宫穿喉的人,因为恐惧而不慎击中同伴的人,所有人都在狂叫着,他们的吼声很快就从愤怒变成了凄惨的哀嚎,以及用来壮胆的绝望尖叫。
高级战士们激发了各种各样的能力,做了无数魔力手印,但他们只能看见我像鬼一样乱窜的身影,还有被我掠过之后从天上掉下来的战友。
一张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在我的视野里出现,高频率的瞬间位移已经让我完全迷失了方向,但我只要还能够把手里的武器送到敌人的胸腔里面,就足够了。
无人可逃,也没人能够触摸到我分毫。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我内心深处萌生,然后疯狂的占据了我的全部理智。
在这个地方,想要活下来,就只能匍匐在地,绝望的哭泣,并乞求我的饶恕。
我就是神,无人可挡的神。
这些在普通人乃至其他战士中不可一世的顶级战士,我在呼吸之间就能够将他们碎尸万段。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为这个力量感到恐惧。
但很奇怪,我并没有。
在此时此刻,我只想要杀掉面前阻挡我的所有人,然后痛饮他们的鲜血。
这难道是苍缀觉醒了血族血脉之后而对我产生的影响?
我无从分辨,我只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力量不仅征服了面前的敌人,也征服了我自己。
那是一种足以吞噬一切的贪婪欲念,想要紧抓着这种力量不放,想要更多的想用这股力量所带来的快感。
这汹涌而来的欲望让我无限的接近了疯狂,看着一个一个的高级战士在零斩之下被折成两段,沸腾的热血就会直冲我的大脑。
手里的神宫夺取了数十人的性命之后,对手们终于趁着我屠杀其他人的间隙,重新整顿了阵型。
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高级战士,他们里面一定有人迅速的察觉到了零斩的作用方式,然后下达了减缓移动频率的指令。
在没有高速移动的情况下,零斩便无法发挥最高的攻击效果。
于是我也停止了乱窜,用能量将自己悬浮在空中。
现在的我看起来一定像极了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上百名对手脸上几近崩溃的表情,也诉说着同样的事情。
他们龟缩在一起,以无比恐惧的目光看着浮在他们面前的我。
我看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然后才意识到,大概整个契约装甲都已经被浓厚的血浆所覆盖了。
我没有做能量护罩,所以受害者们的血液便毫不留情的铺洒在了我的身上。
这也便是苍缀契约装甲的弱点,能量护罩会限制零移的效果。
要最大化的发挥它的效用,就必须以血肉之躯面对可能遭遇的攻击。
这是刀尖上的舞蹈,只要能够完成一曲,它就会给你难以想象的丰厚报偿。
一些召唤了契约装甲的战士,带着破败的甲胄,捂着伤口从地面爬起来,踉跄的和其他人汇聚在一起。
那是一些在我零斩之下幸存的家伙。
能够抵消零斩伤害的就只有借用深渊力量形成的契约装甲了,但它们的效果终究有限。
有人在队伍中喊着什么,大概是在发号施令吧。
我已经无从辨别对方说话的内容,因为单单是保持理智就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精神。
十数个魔战士在地上分别开始画阵,看来他们是要选择另一种方式来应对我的攻击了。
没有理由让他们自由自在的给我准备陷阱,所以我也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足够了么?我在摇曳的意识连接中向苍缀发问。
——随时可以。
异体同心的苍缀很清楚我想要做些什么,她回应的非常迅速。
次元城构架所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苍缀放弃了属于骸族的力量源泉,迈入了血族的领域。
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力量得到了质的飞跃,身体也成长到了人类近二十岁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道肉体的形态代表着怎样的力量变化,但苍缀无论在性格还是气质上似乎都定型了——就像当初我遇到阿纱嘉时候一样。
只不过,苍缀从一个幼小的女孩成长到如今,只用了人类短短数年的时光。
或许这就是当初很多里奥雷特对我所提到的,苍缀的所谓“天赋”。
我擡起双手,身上沾染的浓厚血浆像蠕虫一样涌动起来。
当它们在我双掌之间完全汇聚的瞬间,我挥手撕裂了空间,将那团鲜血扫向聚集在一起的人群。
那一大团带着浓烈铁锈臭味的红色铺天盖地的浇了过去,以一种毫无道理的方式在空中泼洒开来,然后在落地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法阵。
这是苍缀在迈入血族领域之后延展出来的新能力。
血族的契约者可以将魔力充分的灌注于血液之中,再将零移的效用施加在血液上,靠苍缀精确的定位,实现瞬间结阵的效果。
然后我的敌人们突然发现,脚下沾满了血液的地面以极高的频率震动了起来。
那些浸透土地的、被我以阵纹形式挥洒出去的、以及自己伤口流出的鲜血像是摆脱了重力的束缚一样,凝结出数之不尽的细小血珠,向上慢慢的浮升着。
我将左手向前伸出,猛地一攥。
在空中悬浮着的无数血珠如同突然醒来一样,疯狂的向法阵正中几米高的地方汇聚而去。
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大量的血液已经在我前方重新凝聚出了一个鲜红的血球。
而法阵中的人们,则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身上带伤的战士,无论伤口的大小,都会眼睁睁的看着一股血箭从自己身体破损的地方喷射出来,就像是被捏破的心脏一样。
而没有受伤的人,皮肤上也开始渗血,几秒钟的时间,那些从皮下渗出的血珠就染红了所有人的衣服。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战士们被未知的恐惧吞没了理智,他们纷纷爆出能量向法阵外面窜去。
我重新启用了零移和零斩,第二次向他们扑过去,借着他们逃窜的速度,肆无忌惮的切碎了数十人的躯干。
他们被吓到了,事实上那个法阵这是血族法式之中最基本的辅助法阵。
凭借我有限的低等级魔力,它能够抽取的血液十分有限。
只要不是严重的伤口,根本就不会产生致命的失血量。
如果他们能够回想起魔力系统的常识,就应该记得,像这种可以瞬间结阵的法阵,是不可能拥有太强威力的。
就算有,凭我一个魔战士也不可能提供那么多的魔力。
而这也就是血族法阵最可怕的地方,因为所有法阵的附加效果都可以通过某个途径来减免魔力的损耗,那就是血祭——也即是通过献祭鲜血的方式提升法阵的威力、加速结阵、或者释放原本无法释放的招式。
血族法阵【十方血偿】,原本的目的非常单纯,是为了收集接下来的高级法式所需要的血液而存在的法阵。
可是我的对手却因为这个法阵高度的视觉刺激性效果而失去了判断力,跳入了我的陷阱。
他们一动,我就可以施展零斩收割他们的性命。
血族有很多效果极度恐怖的法式,但很可惜我现在的魔力根本无法将它们释放出来,哪怕是血祭也无济于事。
但对于眼前的战斗来说,我并不需要借助那些法式的力量。
一簇硕大的能量光蛇突然从我的侧后方升了起来,在空中纠结成了一蓬炫目的白光,直冲我现在所在的位置。
不愧是Dreams的高级战士,即使是这种情况之下,也能够成功绘制完成这种高级法阵。
那簇白光几乎夺走了我全部的视线,但我还是用余光瞄到了结阵者所在的位置。
这种攻击是根本不可能命中的。
在下一秒钟,我就零移到了那个家伙的身边。
我原本所在的地方,爆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刺眼的白光,仿佛那条光蛇吞噬了大地。
那个施法者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女孩,她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正咬着嘴唇,聚精会神的控制着法阵的攻击位置。
当我出现在她旁边的时候,她长大了嘴巴,喉咙里瞬间就要拧出一声尖叫。
“抱歉。”我说着毫无感情的悼词,神宫上的能量暴涨,像切纸一样将她拦腰砍断。
身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咆哮之声,我感受到好几股强大的能量从各个方向向我逼近着。
刚才那个女孩结阵的时候,这几个人应该都在守护着她。
空间在须臾之间再次撕裂成数不清的碎片,七个冲过来的战士在空中变成了数不尽的肉块,我甚至连指头都没有动过。
这一幕终于击溃了在场所有人的意志,剩下的人纷纷转身,向来的地方开始逃窜。
战斗结束了,接下来就变成了屠杀的时间。
我出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后,给了他们每一个人一道零斩。
短短的数秒内,第一个人的尸体还没落地,最后一个人就已经变成了新的尸体。
天上爆发出倾盆的血雨,方圆几百米之内,都被弥漫的血雾所笼罩了。
远远的,还有十几个人的身影已经隐隐消失在了夜空里。
他们相互之间分隔的太远,现在想要再用零移去追,我的契约能量已经不够用了。
当血雾慢慢落尽,我看到泥泞的血沼之中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唯一一个没有逃跑的战士,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我的【十方血偿】吓到的家伙。
他身上被渗出来的血染得一片暗红,但是眉间却依旧带着沉着的平静。
我认识他。
杀了他,尝尝他血管里的液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我全身颤抖了一下。因为心底出现的这个声音终于吓到了我。
那是方不凝的师兄,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兄,秦人。
虽然我和他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同伴,论同门的关系其实更加算不上。
但我绝不会想要杀他,因为不凝,也因为我的原则。
可是我所掌控的力量却像缰绳一样驱使着我,欢叫着,诱惑着我去使用它,这终于触动了我的神经。
我没有动,控制着自己,静静的站在秦人面前,压抑着心房之中翻腾的血液,用足足三十秒钟的时间才解除了契约装甲。
当我长舒一口气,全身松弛下来的时候,才重新感受到了另一边的苍缀。
女孩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所浸透了,就好像被雨淋了一般。
——怎么回事?你要不要紧?我问她。
——是为了不让我的力量把你拉入疯狂,我没关系。
看来我现在想要驾驭苍缀传递过来的力量还差了一些。
但事实也证明,我是有资格使用这股力量的,而这股力量也没有取代我变成我自己意志的主人。
因为我赢了,赢了几乎没人可以赢下的战斗。
“你做了什么……”我听到了秦人的声音,这才重新擡起头来。
秦人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我,沉闷而缓慢的语句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问。
“打赢了你们,只此而已。”我简单的回应了一句。
我不确定我和他现在是不是仍然是敌人。
“你的那种力量……带着一种深深地邪恶,你感觉不到么?”秦人又说。
这种类似说教式的对话,在两个敌对者之间发生,是非常幼稚而奇怪的事情。
但我并没有这么觉得,因为我似乎知道他说出这种话的原因。
他应该知道,不凝、师父和我,自从回归之日以来都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
所以他此时此刻所表现出来的细微情绪,全都缘起于此。
他在担心着师门的人,担心那些人会受到我的威胁。
因为我刚才的确陷入了一种不可抑制的疯狂。
那种嗜血的冲动几乎摧毁了我身为人的意志,化身成力量的奴隶。
但是我自己却清楚极了,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证据就是,我随时都能够依据自己的意志,解除契约装甲的状态。
虽然那个过程不算太轻松,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会是一种剔骨般的折磨,但对我而言却远远算不上艰辛。
贪欲……我记得有不少人对我的评价里都有一句【野心太小】之类的话。
我想他们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轻松的控制来自血族源头的力量。
“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就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对秦人说。
秦人意识到了我想要传递的信息,他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或许,我能活着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足够强。”他戏谑的对我说道。
我向周围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观扫视了一圈:“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强的信心?”
秦人没有再说话,他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剑,并且收起了所有能量。
他的动作太直白了,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后撤半步,半弓了上身,将神宫平举在了自己额角旁边。
没有使用任何能量加速,我们的双脚重重的踏入泥地,溅起了带着血腥味的土壤。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们向对方冲了过去。
秦人的剑比神宫长两寸。
他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借着前冲的速度,以剑尖扫向我的腰间。
这只是有熟习剑道的人才能递出来的招式,他恰好将自己的位置保持在了神宫的攻击范围之外。
像我们这种早已经习惯了局部和全身能量加速的战士,仅凭腕力做出的攻击实在是太容易捕捉了,所以我不可能躲不开他的攻击。
但我并不想躲,因为他知道我能够躲开,那么凭借他在方先生门下多年习剑的资历,一定有无数后招在等着我。
我想要在剑术上赢他,就必须超越他判断力的极限。
我将身体向着他剑刃来的方向一晃,冒着被腰斩的危险探身过去。
肘部在千钧一发之际压下三寸,正中剑背。
锋利的剑刃刮下了侧腹的一大片衣物,并在那里留下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与此同时,神宫向着秦人的后肩一递。
刀刃入肉,触之即离。
我们身形相错,顺着前冲的力量又迈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短短的一招,胜负已分。
秦人转身,收剑入鞘。
我提着神宫,随手甩掉了刀尖上悬挂的几滴血珠。
“现在放心了吧?”我问。
秦人摸了摸右肩不算浅的伤口,一手的血。
他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你可以刺我后心,为什么手下留情?”
“杀了你,我哪还有好日子过?不凝一直在等着你回去。”我轻声对他说。
秦人的身子一颤,嘴巴张了两张,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你如果能回去,我倒是不介意多个师兄。师父等着你回去给他低头等了很久了。”
秦人的眼睛闪烁着踟蹰和不安:“你是说真的么?”
我点头:“咱家那老头你还不知道?你还指望他给你低头?”
秦人“哈”了一声,全身的气力仿佛都藏在了这一叹之中。
他揉了揉刺痛的肩膀,向着Dreams来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话,也没脸让你叫我师兄啊,都败在你手里了。不过……”他背对着我,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话的后半段我并没有听清,因为远处的能量爆炸声已经覆盖了整片天空。
我提起神宫,向着远处梅尔菲斯与破霜的战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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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识过破霜的剑舞,那是和我所学的剑道完全不同的东西。
方先生在教导我的时候从未拘泥于传统的一招一式,从他向我授艺的第一天他就告诉过我,什么才是最适合我的剑道。
剑道即是用剑的道理,怎么样以我手中的剑,赢过你手中的剑,仅此而已。
师父教给我的技巧不多,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挖掘我本身能力而存在的。
速度、精准度、经验、力道、角度……这些基本的词汇随着我的练习慢慢升华,有机的组合成了属于我自己的剑道。
有的人很强,但是却永远做不好一个老师,方先生是一个难得的优秀传道授业者。
这点上来说,我非常幸运。
在我和那些靠着自己的摸索、在实战中成长起来的战士比拼剑技的时候,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手和我的差距。
因为一个人的悟性和智慧再强,也难以匹敌人类武学凝聚后的精华。
当然,梅尔菲斯这种怪物自然要另当别论。
可是任何一种剑技都有一个相同的基础,这个基础就叫做“攻与防”。
如何在敌人的猛攻之下防守,如何打破敌人严丝合缝的防御,所有的剑技都跳不出这两句话,这是所谓剑道之中最基本的道理。
然而希斯飞尔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一把剑。
很多人都听过一句老掉牙的经验:攻击是最好的防御。
任何一个在生死线上拼杀过的战士都会对这种故弄玄虚的所谓“金句”嗤之以鼻,那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句哗众取宠、自以为是、糊弄菜鸟用的屁话。
在破霜手中的希斯飞尔,只有攻击,没有防御。
或者说,希斯飞尔的防御也即是攻击。
因为当它被破霜灌注以零级的能量之后,和它正面抗衡的武器都逃脱不了被斩断的命运。
希斯飞尔只要竖在那里就足够了,任何试图攻击它的武器,下场都是一刀两断。
当我理解这件事情的时候,破霜的剑舞就打破了我关于剑技的所有常识。
破霜不需要考虑任何能量凝聚和运作的问题,他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零级的速度追上对手,然后将对方纳入自己攻击的范围之内就足够了。
希斯飞尔,会帮他毁灭剑刃轨迹上的一切。
连理论上不可能被破坏的魔兵器都是如此,鸦羽之刃曾经就折身于希斯飞尔之前。
好在,那已经是鸦羽之刃的封印被破坏之前的事情了。
封印被解开之后,梅尔菲斯大概是现存的唯一能够和破霜正面冲突的战士了。
我距离战场越飞越近,只觉得自己像是在飞向太阳。
那是纯粹的光属性能量,破霜挥动的仿佛根本就不是一把剑,而是如同羽翼一样的纯白色光束。
希斯飞尔发出的光深深地灼烧在我的瞳孔之中,印下了短时间内没办法消除的痕迹,这使得它看上去像是留下了无数的残像一般。
唯一能够让我辨识方向的,是一抹浓重的黑色。
那抹黑色,在希斯飞尔夺目的闪耀之中,顽固不化的伫立着。
鸦羽之刃已然变成了几乎和希斯飞尔一样的形态,唯一截然不同的便是它的颜色。
那是能够吞噬周围所有光线的黑色,是能够侵蚀一切的暗属性能量。
梅尔菲斯裸露的肌肤上长满了由鸦羽之刃所蔓延出来的黑色魔纹,甚至连脖子和脸颊都